本帖最后由 驿外寒梅 于 2012-4-28 16:38 编辑
醉是桑葚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桑葚吃多了易醉,而那种醉,我总是无法忘记。 难得一个晴朗的周末,回到老家伴着母亲前往村外的田野踏青。最是人间四月天,过了清明,步入谷雨,春寒已纵,夏暑未起,此时的乡村,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走在村巷里,艾草那种清清的、淡淡的香气悠悠的飘来。深深地吸一口,便有了一点微微的眩晕。桃花早已谢了,路旁开满了许多不知名的野花,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好看之极。原野上由一块一块青黄缀满。青的呢,自然是绿得油亮的麦苗,以及田边地头的一棵棵桑树。黄的呢,是金灿灿的油菜花。阳光如瀑地泻落,撒满一地。一群群野蜂彩蝶在花间飞舞,嗡嗡之声是这时节最美妙的音乐。一阵和风吹起,花香在原野上浮荡。不是插秧季节,水田还明晃晃的闲着。几只白鹭在田间散步,偶或被几声洪浑的牛叫惊起,徐徐向远处飞去。田间地头有几株老桑树叶子已经郁郁葱葱,油绿阔大的桑叶下,未熟的桑葚绿中带白,象淘气的孩子,挂满每个枝桠,母亲看到我对桑树专注的模样,笑问我是不是嘴馋想吃“桑乌”了。 我的童年是在对桑葚的回味中渡过的。孩提时每当明丽的油菜花铺满田间,我便会盼望青绿的桑树能够结出麦穗般的果子,然后让阳光慢慢涂上胭脂的颜色。桑葚的味道,是属于童年的味道,那时物质还不丰裕,所能吃到的水果基本以田间地头采撷的为主,桑葚就是我记忆中最可口的一种。黑黑的桑葚,晶莹透亮甜甜软软,丢一颗熟透的桑葚进嘴里,稍一咬,汁水就满嘴流淌,那种惬意的香甜总是那么有力地诱惑着我的童年。 谷雨过后,桑葚就该结果了。后山那边的清溪头有着好大一片桑树林,大抵是八几年溪对面的严畈村为集资养蚕而种下的,但还没待那一片桑树成林,养蚕的事业就不声不响地偃旗息鼓了,空留下那片桑林,像童话乐园遗弃在溪边。在我的记忆里,那条溪清澈见底,游鱼悠闲地摇尾嬉戏,小螃蟹吐着泡泡趴在石头上晒太阳,乡村的小孩总能在每个时节找到乐趣,我们摸鱼捉蟹,成天撒野相伴。待到桑树挂果的时候,那就更是天天守着盼着,焦急地等待着一场饕餮的盛宴。刚挂果时,桑葚的颜色绿莹莹的,像翡翠,漂亮极了;慢慢地变得黄澄澄的,又像琥珀;过不了多久又变得红彤彤的,像绛珠;待等到红得发紫、紫得发黑的时候,就肯定大熟了。成熟时的桑葚胖嘟嘟的,紫黑紫黑,粒粒饱满,像一串串黑珍珠,令人垂涎欲滴。这时,小伙伴们便蜂拥而上,大把大把的采摘桑果,塞到嘴里,唇齿间顿感酸酸的、甜甜的,直吃得我们嘴角四周黑黑紫紫的一大片。大家相视而笑,赶忙跑到小溪边去洗嘴巴,可无论怎样就是洗不掉,偷吃桑果明显的写在脸上。回家后大人们看到便心知肚明,偶尔责骂几句,亦无可奈何,第二日照去不误,因这些事无须撒谎,也撒不了谎,那嘴上与手上的乌色印记没有一两天无法消除。 桑葚从青涩到白、红、紫的过程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从童年到青、壮、老的一生。我凝视着果实,仿佛凝视着自己生命的初始,那无邪的年代已经足够遥远,遥远到连记忆都已不够真切。现在的孩子有数码游戏和复杂的玩具,他们不会再重复我们的欢乐,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精彩,很公平。其实去年我还曾漫步到过清溪头,那里早已筑起水坝,桑林也砍伐殆尽,荒芜到难觅路径,孩子们不会再到来,一切陌生得无法找到丁点记忆。世事总在不停地变幻着,沧海桑田,有桑树的地方越来越少,或许人们已经不再需要桑麻了吧!如今,儿时的伙伴一个个远离了家乡,想必在这时节他们也会同我一样怀念那些旧日的时光,那些恣意张扬着的童真。不晓得他们在远方是否也会在桑葚上市时买一些来重温旧梦,只是恐怕很难再醉入旧梦,很难再吃出记忆中的那份无忧和快乐,有些美好,还是一直珍藏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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