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二十四小时的人生旅途

褚留香

水草之家电影沙龙第十一辑——《野草莓》

时间：2007年10月27日19点












导演：
英格玛·伯格曼 Ingmar Bergman

主演：
毕比·安德森 Bibi Andersson
英格里德·图林 Ingrid Thulin
维克多·斯约斯特洛姆 Victor Sjöström ...

国家/地区： 瑞典

对白语言：瑞典语/拉丁语

上映日期： 1957年12月26日 瑞典  ...

更多外文片名：
Wild Strawberries
Smultronstallet

褚留香

二十四小时的人生旅途

有时候，我们必须坦然地承认，对于自己的剖析和审视，确是一件需要非常勇气和智慧的事情。人在很多时期，慢慢适应了从小养成的或多或少的好或者坏的习惯，当这个社会符合自己的意愿和秩序发展时，我们便是主体，充满了主宰和驾驭的快感；但当这个社会和周遭的变化与自己以往的生活习惯相抗拒，身边的人和事物与自己渐渐疏离甚至对立，开始体验孤独和痛苦的感觉，而诸事的不顺利，有些人去抱怨社会的不公和病态，却很少有人能真正静下心来，思考和分析自我，去学会检讨和自我批判，去挖掘出潜藏于内心深处的思想根源，去思考这个社会，和你一个小小个体之间的关系。

于是我们便尝试着从书本，电影或其它媒质中，从其它人的人生经历和思考过程中去学会寻找和分辨一丝丝与自己有些类似或者关联的精神元素，借此来慰籍和安抚自己躁动的心灵，去反思和救赎，更学会去进步和自我完善。电影无疑便是较容易亲近接触和尝试探索的外界媒质之一，所以我们也必须承认，一部好的电影作品，它所潜藏的教育意义和思想反馈能力是超然的，他需要观众拥有有足够的耐心，有良好的文化关联和思考能力和自我接受的意愿，只有这些因素具备，那电影便如同鲜活的人生话剧，一本充满韵味和内涵的书籍，让人回味无穷，感触颇深，甚至终生受益。

无疑，英格玛伯格曼便是具有这种超常能力的电影大师。

《野草莓》描述了一个年迈即将结束生命的医生，在去领取荣誉奖章的途中，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的短短二十四小时之间，借助梦幻、想象和身边变换的人物、景色和情节等，不断回顾自己的一生，拉开了自我反省和检讨，并试图渴望被救赎，重新认识自己的一个过程。电影抓取了伯格曼惯用的宗教、爱情和生命等因素进行穿插讲述，采用意识流的方式，充分挖掘人的潜意识，作为电影镜头进行情节推移。电影的拍摄又借助公路电影的方式，在汽车旅途中，不断加入各种回忆、梦境和人物时光穿梭对话等特殊处理，来完成对于主题思想的挖掘和层层铺垫，直至达到高潮。电影中充斥着各类艺术形态和道具来增强人物的主观思考和环境铺垫，均达到了很好的效果，诸如没有指针的时钟等，也些许有些达利《记忆的永恒》中那柔软的时钟，瘫在地上，挂在树枝上，暗示着一种“由弗洛伊德所揭示的个人梦境与幻觉”，直指没有时间的人生。而那个表情惨白焦虑痛苦的男人，转瞬间就倒地死亡了，他昭示着生命的脆弱，微不足道和死亡的突然与麻木，以及面对死亡的无能为力。但是对于一个走进暮年的伊萨克来说，这却是解脱的召唤。

同时电影的拍摄手法也异常考究，大师电影中特有的灯光设计、美术设计、拍摄角度选取和声音搭配上，都达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各种道具、氛围营造和人物情节的出现，都饱含了大量的隐喻和寓意，让人产生强烈的思想冲击和交流，让观众试图快速地去理解和体会这其中的思想变化和意义表达，这也考验着观众的社会文化鉴赏和思考能力，显得非常过瘾。电影的拍摄手法，采用倒叙和顺叙结合，梦幻和现实穿插，在旅途中回归故地，引发回忆和联想，从而引申出一个个代表着不同心情段和含义的故事章节。诸如此类的电影拍摄手法和，被后代的许多导演广泛使用，逐渐成为了一种半固定式的叙述方式，开创了电影叙述的一种新技法和流派，这些正是电影大师们，为电影事业所做出的杰出贡献之一，深深地影响了一代导演的设计布局能力和观众的鉴赏习惯。

但凡伟大电影导演的伟大作品，导演除了倾注了内心所有的思想感情之外，又都往往带有导演自我的身影和色彩，诸如这部《野草莓》，其实便可以看作是伯格曼对自己的童年、家庭、爱情、宗教及生命等诸多要素的自我反省，对父爱缺失的遗憾，对爱情热烈和冷漠虚伪之间的抗拒，死亡与解脱的潜在思想，最后还有自责和救赎宽容，多少折射出了伯格曼自我一生的诸多印记。


在旅途刚刚开始的时候，伊萨克的儿媳—玛丽亚，就说出了老人的儿子对于他的憎恨和指责，从后面我们也看得到，正是伊萨克的自私和冷漠造成了他的儿子同样的冰冷性格。由于儿媳的指责，伊萨克除了难过，同时开始反省自己的人生（实际上，促使他反省人生的主要原因在于，那个预示着死亡的梦境）。此时，第一次回忆开始（实际上，这场回忆本来应该没有年轻时的他在场，所以并不能确定是回忆还是幻想），主要讲述了自己年轻时的恋人莎拉为何嫁给自己的表弟，尽管莎拉本来心属于他，但也表达了伊萨克年轻时就伪善的面目。由此，这场回忆唤回了伊萨克久违的青春的爱情，并更一步认识到自己的冷漠。

在伊萨克从回忆中惊醒时，一个现实中的年轻的莎拉和她两个男朋友要求搭车。这样，现实和回忆形成了某种联系，同样的莎拉（同一位演员出演）面对同一个两难选择。然后，一次意外的车祸，使一个歇斯里底的妻子和一个犬儒主义的丈夫也上了车，但由于两者紧张的关系和互相不断的伤害，使得玛丽亚强迫他们下车。这看似无关的情节，恰恰影射了后面伊萨克得婚姻实质，且通过玛丽亚表现了这种婚姻关系对于后代的影响。

之后，伊萨克一行五人一起吃饭时，莎拉的两个男朋友争论起神学问题，讨论上帝是否存在和信仰与宗教的意义，且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便求助于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但伊萨克没有给与一个肯定的答案，而是朗颂起一首诗歌，诗歌模棱两可的言语即可表达对上帝的歌颂也可理解为对爱情的描述。因此，伊萨克对于神学和上帝，抱有一种模糊的感念，在信仰和怀疑之间徘徊。


伊萨克和儿媳一起拜访老母亲时，使得儿媳知道这个家庭一贯的冷漠和自私。随后，他们再次启程，伊萨克又陷入了第二个梦境，这个梦境分为３个主要部分：第一伊萨克再次面对恋人莎拉，莎拉对他说她要嫁给他的表弟，让伊萨克照镜子，让他面对自己，告诉他不再有爱的权利；第二伊萨克进行一次考试，证明他的医生和细菌学家的资格，但他却忘记了医生第一职责，看不到显微镜下的细菌，而且不会判断一个人是死是活，完全丧失了医学能力，表达了一种微妙的不自信和讽刺；第三他看到他的妻子，她和她的情人约会，而且对于丈夫没有任何隐瞒，因为他是自私的、冷漠的、伪善的、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感情和生活。在这个梦境中，他彻底反省了自己孤独的根源——自己性格上的种种缺点。

电影最后的情节主要描述了伊萨克如何得到了心灵上的救赎，由于和儿子之间不可调和矛盾，伊萨克的救赎在于年轻的莎拉，儿媳玛丽亚，多年的女佣人和回忆中的莎拉。伊萨克终于可以低下头向女佣人为早上发生的事情道歉，并试图表达更加亲近的意图，女佣人尽管回绝了紧密的称呼，但也委婉表达了伊萨克之间相互扶持的愿望。儿媳玛丽亚接受了伊萨克的拥抱和那一句“玛丽亚，我很喜欢你”，并用同样的话语回应了他，这与电影开始对家翁的指责形成对比。年轻的莎拉和两个男朋友即将离去，临行前莎拉说她喜欢伊萨克。由此，伊萨克在现世与身边的人达到一种和解，伊萨克重新获得了爱的能力和生命的活力。在伊萨克的睡梦中，记忆中的莎拉带着伊萨克寻到一个类似天国的海湾。

黑白片有黑白片的优点，至少它可以让我们滤除色彩鲜艳和形形色色所带来的注意力转移，专心将思想紧扣情节的发展和主人公甚至导演的思想演变和推进过程。其实类似的电影都并不难懂，也并不枯燥，而至于看懂看不懂，或者有没有耐心看，那便是观众自身的问题了，看你是否有对人生和社会文化反思的能力基础和习惯，是否有怀着平常心去探究和寻访他人内心世界细微处的兴趣，是否在纷乱繁复的身形之内，还保留着一颗对生命、平静生活和人生思想本源怀有希望和渴望的心。

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与生俱来的好奇和拓展的渴望，所以对于任何题材的电影，我都津津有味，看电影，应该算是一个很好的途径了吧。


2007.10.28  大关

苏姜

这个我喜欢的，强悍

七七

是否该奖励朵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