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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霄别梦寒。
伤愁是淡淡的雾,铺天盖地,悄悄弥漫,没有目的,没有着落,是一种纯粹的感觉,是一种纯粹美的感觉。因为美,所以认同,所以记住,所以深刻。而此次徽青古道之行,满目的古道芳草青翠和远山苍茫,竟然让我有了恍惚的伤愁,以至于不时想起李叔同先生的《送别》。而《送别》小曲里那种若即若离般的凄迷阴柔,以及恍若隔世一般的失落别离,陪伴着我一路归来。
(歙县县城一角)
秀丽山水与古朴建筑交融化合,使人步入歙县,既仿佛踏入清丽的山水画廊,又仿佛走进古典建筑艺术的博物馆。宣城驴子的5.31徽青古道之旅就是从古徽州府治之地歙县开始。徽青古道,是当年的徽州府城至青阳县的“古官道”。古史记载,古道始建于隋朝,是当地郡守征调民众开辟的通往安徽沿江、中原的战略要道。出歙县北门,西北行,过万年桥,经富惕至许村;由许村北上,经五猖庙、茅舍、茶但至箬岭关;过箬岭,入太平县境,至上岭脚,经谭家桥、感样里、迄溪、马兰地、三口至仙源;西行至甘棠,转向西北,经秧溪河至广阳,广阳北上直通青阳县城。而我们此行的路线,基本上就是沿着历史上古道的记载路线而行。
(许村的高阳桥)
徽州第一进士村许村就是我们此次徽青古道的第一站,许村的历史可上述到东汉,古称富资里和昉溪,至唐朝末年,户部尚书许儒为避战乱,徙居于此,嗣后人丁兴旺,方改名为“许村”。大学士许国,末代翰林许承尧均是许村后裔。许村历史上先后共出进士四十八人,为徽州古村落之最。南宋以后,徽商崛起,许村依托着安庆府和徽州府之间的徽安古道迅速繁荣,至明清时达到一个顶峰。宣城驴队的B队老少21人到达许村已是上午的10时左右,在领队妖刀的带领下,我们在许村的高阳桥外面匆匆的远望了一下,来不及细细品味高阳桥上二边楹额“南海岸来一瓶甘露,高阳桥渡千载行人”的意思,就坐上了前往茅舍的包车。车行无路,下车行走在通往茅舍的机耕小路上。再仔细品读高阳桥,通过楹额的意思,觉得高阳桥应该有着关于观音菩萨的传说。顶着烈日和胡思乱想,机耕小路让人走的有几许心烦气燥,行走在这样的机耕小路,海拔的攀升是不知不觉的。行至眼前视线范围内的大山半腰处茅舍村,全队人马已是饥肠辘辘 ,找到一农家商量做中饭,补给略已疲惫的身心。山里农家的白米饭蒸火腿肉确实是无比的美味,狼吞虎咽般吃过午饭,考虑前路依然漫漫。应急走为上,穿越村中青石小巷,青石板古道也由此真正的开始。
(过茅舍村上山的第一程青石板古道)
古道好多地方已被荒草藤蔓遮掩,透着一股苍凉和无奈。也许是行走的人少了,周边竹林和植被保护得很好,进入山道,恍如进入了一个枝叶亭亭如盖的原始森林,泥土的气息、草木的郁香扑鼻而来,每一种变化的颜色都浸透出生命的古典艺术。浓烈的阳光从枝叶缝隙斜射下来,映衬出绿的浓淡层次,幻化出微妙的色感,身心顿觉清爽。遗憾的是,这种不可复制的清凉之美却是无法搬迁。以在于我在渐行渐停中,逐渐加长了驻足的时间,贪婪般想把此刻的清凉定格成永远。
古道遗址,在现代文明之下,曾经长时间被忽视、被省略了,但是在寂静、肃穆中它们仍然拥有执拗的力量。古徽商称雄商界300余年,一代代徽商最初正是从这里走出深山,创造了一个个“无徽不成镇”的时代神话,成为中国经济发展史上一道独特的风景。驻足细看脚下的青石板,其古远和磨损程度,可以想象古道的往日,行人和流走货物又何止千百万之数? 与其说今天我们的驴行古道是在重温这些历史的载体,不如说,是这些历史的遗迹顽强地自己站出来,向我们诉说当年徽商故事。也许当年天没亮时,年轻人结伴就要远行了。推开吱呀作响的厚重木门,踏上了这段山道。身后有人在油灯下嘤嘤地哭起来,不远处传来狗吠。年轻人知道父母的目光追随在身后,但他们没有再回头,一直往前走着,就这样走出了皖南的深山老林。故乡已被抛在身后,而眼前的茫茫山道,极可能就是人生的不归路。此时,他们耳边听到的似乎是依稀传来的民谣:“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偶尔,这些成功或不那么成功的徽商回头看时,他们生命的全部风景,都在徽州古道的坐标系中展开:岁月是条纵向坐标,而金钱、物质、名誉、声望等身外之物,则构成了横向坐标。人生拼搏的每一种体验、每一种尝试,都是其中一个个的相交点,丰富而复杂的生命历程虽然极易被时间的潮水淹没,但生命的密码却被这古道保留下来,以至永远。
(曾经繁华一时的茶坦村)
(徽州府治屏障海拔998米的箬岭关 )
沿着青石板路继续一路往上,到达茶坦村。这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当年古道繁华时,家家都是客栈酒楼。现今已是破落不堪,村民主要靠种茶、种竹和种药为生,看着粉墙上的各个年代的标语口号……从抗日到文革、从计划生育到防火,历史变迁的痕迹分明在诉说山村岁月的悠悠。休息一会儿,汗湿的衬衣已干了,该出发了。过箬岭关沿着石板道继续前行,路边多见枝杈如巨蟒般的古树,有的甚至有近百年树龄。山水明秀,古木参天,人行其间,青草的香味,山鸟清脆的鸣声,泉水的淙淙相和。在这样下山的过程中,驴友“化蝶”一直在说,眼前的一切让人有着太多莫名的不真实感。是的,古道的凝重和芳草连天,用心绪和眼睛去勾勒,真是一幅色彩丰富的调色板,而这样的不真实感其实就是一种恍惚。这样的恍惚也正是我一路的思绪,行走过程一直在想象李叔同先生《送别》中的““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意境,于是恍惚自己的前世今生,于是有理由去莫名的伤愁,伤愁古道西风瘦马,伤愁夕阳西下,伤愁断肠人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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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太平县上岭脚和谭家桥的古道)
历史卸掉了古道的庞杂与重负,驴行苍莽古道,让古道包容起自己,把古道的静谧延承心间,把古道的宽广扩展到心境的边远。古道不仅是个锻炼行脚的好去处,而且也是能让人产生归属感的地方,与它相逢的短短半日,整个灵魂都变得轻灵而丰盈,虽然也曾有着淡淡的伤愁。但是踩着时间的长廊走向远方,远方除了遥远,就是一生等候的绿色,也许这种绿色就是生命的绿色。
[ 本帖最后由 长风当歌 于 2008-6-3 01:43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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