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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山情缘(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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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13 17:13:4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作者:老坦克
(一)天台山的回忆
1969年3月,我们一群不同年岭,不同学校,不同秉性的北京知识青年被偶然分到浙江省天台县北山区集云公社插队落户,在那里见识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间仙境,认识了一代憨厚淳朴的善良山民,从此,天台情结就牢牢的系在我们的心头,那山,那景,那人,那情无不令人牵挂、回味,再回天台竟成了我们魂牵梦扰的愿望。
天台县属浙江省台州专区。台州专区有天台、临海、仙居、黄岩、温岭、玉环、三门共七个县,地委设临海。
天台县分北山(区委所在地龙皇堂,现石梁镇)、南山(区委所在地山头郑)、苍山(区委所在地担头(担头镇))、红旗(区委所在地白鹤殿(白鹤镇))、平桥(区委所在地平镇(平桥镇))、街头(区委所在地街头(街头镇))、城郊(区委所在地城关(城关镇))等七个区。
北山区当时有六个人民公社,分别是集云公社,革委会所在地龙皇堂(四新),石桥公社,革委会所在地市胜,大同公社,革委会所在地大同,华丰公社,革委会所在地天峰,金顺公社,革委会所在地八辽,太平公社,革委会所在地塔头。
我们所在的集云公社包括十五个大队
龙皇堂(四新)大队、范坟岙大队、长塆大队、高桥大队、插岺脚大队、西竹大队。以上六个大队离公社较近,文-革-前设有武装民兵。(发枪弹)
还有大兴坑大队、延思岗大队、皇坦大队、铁泉湖(东风)大队、林后(红旗)大队、八丘大队、南甫塘大队、岩头肚大队、岩头灯大队。
而我们就被分散到集云公社的五星大队(原范坟岙大队)、长塆大队、四新大队等不同的村落。我被分到五星大队第一生产队。
    五星大队(原范坟岙大队)有三个生产队,共52户。第一生产队(原范坟岙生产队)24户,第二生产队(原隔岸山生产队)18户,第三生产队(原奓段生产队)  10户。
    文-革-期间村里并无什么派别、政见的歧义,也没有造反和保皇的争斗,只是根据上面的要求,将顺理成章的原生产大队党支部于1969年2月换汤不换药、换牌子不换人的改成了大队革命领导小组,原大队长陈孝义当仁不让的成了革命领导小组组长,原大队支书周传正理直气壮的成了革命领导小组政治付组长。
我所在的第一生产队(原范坟岙生产队)总共有24户共  93人。当时每个插队的知识青年都有一笔安家费,村里负责盖房子,但在我们的房子还没盖好前,我一直住在基干民兵周忠勇的家里。周忠勇大约23、4岁,年青干练,是村里公认的生产好手,每次插秧时他都是第一个在田中间反向对插的二人之一。
天台插秧时不是从田的一边插起,而是从田的中间插起,插时找两个插的既快,又直的插秧高手从田中间反向背对背的对插,如一个人从田的南边向北插,那另一个人就要从田的北边向南边插,每人插七行秧苗,两个人虽然是背对背,动作飞快,暗中比着要先于对手到田边,但两人在田中间错过时,十四行秧苗插的笔直,间隔均匀,两人的行距平行的象铁轨,就跟线拉尺量的一样准确,十四排秧苗的间隔根本看不出是两个人插的。而其他的人则要跟在这两人的后面,依这两个人的秧行为标准,并肩陆续依次插下。那时尚未分田包干,大家插的都是队里的田,所以插秧就跟村中的技术考核一样,全村人都在田中依此人字型排开,雁行雀舞,插秧技术最好的都在中间,插的又快又准,稍次的跟在两边,插的差的在最外面,而我们只能在田边上补缺。站到高地看着一块块田中错落有致的插秧人把秧插的横平竖直,真象看画家画画似得享受。
而周忠勇每次插秧都是在第一块田中间反向对插的二人之一。
    周忠勇的妻子叫汪玉仙,是我们插队后才娶进门的,为这个事忠勇还照实痛苦了一阵,因为他曾经有过一个心怡的女子,但终究扭不过父母的媒妁之言,只好作罢娶了现在的妻子。
    随说忠勇家中是中农成份,但看样子过去还是殷实富有的,家中的房子是村里较好的凹型的二层楼,虽说不上雕梁画栋,但门窗的装饰也都很讲究,据说还有个姐姐嫁到了香港,搁三差五的接济一下,所以家中的日子还是可以。忠勇还有两个弟弟,21岁的周忠孟,6岁的周忠刚,还有三个妹妹,16岁的周建华,14岁的周建国,11岁的周建英。父亲周尧龙,母亲王盛芳,都是有文化的,说话办事有条有理,一个小家过的红红火火。
(二) 再回天台  

    我于2002年9月到杭州市留下镇某集团军讲课之际,在离开的31年后重返了天台。

一到杭州,我马上和老房东周忠勇联系上,他早已在杭州作手机买卖多办年了,得知他所在的方位。到达了忠勇所在的杭州上塘路通信市场,在235号房间,见到离开天台就再没见过的周忠勇,三十一年的岁月,已把他折磨的腰弯背驮,显得比过去矮了许多,瘦了许多,也难怪,他已是年近六旬的人了。见面的激动时刻瞬间即逝,尽管我在,他仍然忙忙碌碌的照顾着生意,与客人打招呼,报价,开票,取货,特别是向顾客介绍品种和性能时,全然一副狡黠的买卖人的样子,只有你跟他回忆起往事或讲述某人某事时,看他瞪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对你说:“是这样子的呀?”你才感觉出他当年那种憨厚老实的农民样子。

他勤勤恳恳的干着,自我很满足,他讲他是这个有几百个店铺的通信市场里为数不多的十几家批发商之一,通信市场的货很多是从他这里出去的,现在他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在上海做手机生意,比他作的好,老婆在儿子那里看孙子,儿子女儿在上海都买了房子,车子……。直到六点多没生意了,他才把计算好夹起来的票据和从保险柜取下来的钥匙一起放到包里,最后一个锁门背包回家。在一下午的攀谈中,我得知他多次上当受骗,损失了七、八十万元,有的是天台老乡把货拿走, 结果人货不知去向,有的是替生人担保借贷,结果别人不还本付息,他的帐号上的钱被银行强行划走……,提到这些他一脸的无辜与无奈,但却丝毫没有为自己过分的宽厚和迂腐而吸取教训。他的店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店员,房子一分为二,前店后库。从我在一下午的观察中大约知道,他一天顺利的话可以出近百部手机,一般也要出五、六十部,按每部手机利润在40元左右的话,一天的利润在三千元左右,一个月大约在八万元左右,除去房租,工资和生活费用,一个月大约能剩一万多元。但他还要每个月替女儿的房子还按揭,替儿子的汽车还按揭,所剩就无几了,当他一提起给女儿买房(给周婷在杭州买了四室一厅,51万,还要付五年),给儿子买车(周伟在上海开的别克车,今年全部付完)时,脸上就放射出抑制不住的光彩。

    下班后,我们走在零乱的小街上,忠勇要请我吃饭,我说算了,就在路边摊随便吃点吧,我很久没吃过天台的糊拉塌了。他却说我带你去吃,果然来到一个路边摊据说是天台老乡在作糊拉塌,我们每人吃了两个糊拉塌,喝了鸡蛋汤,两人才花了十元钱。说实话天台老乡的手艺实在差,卫生条件差不提,挫西胡芦丝把手挫了,切土豆,土豆掉在地上也不洗,连作榨菜鸡蛋汤的程序都是忠勇一边说一边比划老板娘才做好的。而且糊拉塌也感觉真不如过去那么好吃。饭后到忠勇在杭州大关路租的家里看了一下。是一个三室一厅的五层楼房,房间结构还不错,但因为玉仙不在,在他家住的小伙计比他还懒,搞的家里乱七八糟,象刚被人抢劫了一样。各种衣服到处乱丢,零乱的家具,几十张没有放到盒里的VCD光盘,有的摞成一摞,有的干脆堆成一堆,我努力想在家里找出点值钱的东西,恐怕只有那个空调和一个25寸彩电了。这套房子租金每年1.2万元,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我们聊着村里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和事,忠勇在我带的全村村民名单上划出已经死的人就十多个了。跟忠勇了解了去天台的长途汽车的车次和发车时间。定好11日早六点在杭州长途汽车东站会面,乘高速快客去天台。   

    因为和忠勇定六点到杭州长途汽车东站,所以没有睡的很踏实,一早五点多就醒了,先给忠勇打电话提醒他起床,他迷迷糊糊的讲找到一部车子到天台,我问几点可以走,他磕磕吧吧的讲让那个人八、九点来。我总觉得不大可靠,便叫人用车于七点把我送到忠勇家,结果他还没起床,把他薅起来,果然与昨天一起喝酒时答应送他回天台的人怎么也联系不上,又在外边吃了早餐。不到八点我们赶到通信市场235号房间,忠勇继续联系承诺者,反复拨打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联系上了,结果那个人还在几十里外的余杭区,好象根本就就不记得昨天的事了,压根就没起床。经过催促、协商后,他终于答应尽快过来。九点半车终于来了,我们开始踏上回天台之路。如果我们自己坐高速快客,也许这时已经到了天台了。送我们的车主是也做手机生意的两个年青人,根本是有求于忠勇才不得不走一趟。看开车的样子似乎是新手,心里不免捏了一把汗。出门就不顺,刚出杭州就堵车,走了一个小时才走了22公里,而从杭州到天台要170公里。
新的杭甬高速路不是沿着104国道老路走的,大多数时是高架公路,也不穿过任何城镇,完全不象过去到天台的路。我清楚的记得,过去到天台的路,前半截过钱塘江,走萧山,经绍兴、沿曹娥江蜿蜒而行,基本一路江南水乡的风景,船夫用脚蹬划的绍兴乌棚船;拉船逆江而上把钎绳蹦的紧紧的钎夫;特别是上下起伏的过船石桥,叫坐车的人在通过时有瞬间的超重和失重感,使人记忆犹深。路的后半截基本是新昌的山路,砂石路在险峻陡峭的重山峻岭中盘旋逶迤,上下折拐,有惊有险。八一厂拍摄的反映朝鲜战争的电影“奇袭”中摩托车与汽车在盘山道追逐的戏据说就是在这段路上拍摄的。路上沿途的每一个村镇(萧山、绍兴、上虞、嵊县、新昌)都有强烈的南方村镇的民族风韵、民间习俗,使人流连忘返。而走高速公路则索然无味,看到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水泥,根本找不到当时插队时坐车的感觉。

高速公路的好处是车可以开的很快了,可惜二把刀的车手开的是状况不好的旧车,也没有开出高速的感觉。过了白鹤殿,很远就看到了赤城山的赤城塔,12点40车终于下高速开到天台县城,170公里走了三个小时,时速不到60公里,要是好车,可能一个小时就到了。一进入城区,车坏了,坏的真是地方,正好坏到忠勇的女儿周婷的制衣工厂楼下,叫他们去修车,我们到周婷的工厂楼上休息。认识了周婷,打了招呼。周婷的工厂车间不大,一二十个工人说说笑笑,懒懒散散的干着活,两个三四岁的孩子躺在车间的布料里玩耍,一个工人蹲在地上用手工操作折叠着内衣并放到塑料袋里,看样子效率不高,管理也有缺欠。肯定效益也不会有多好。听忠勇讲周婷经营的很吃力,想把厂一、二十万卖掉到杭州再求发展。

把坏车丢到修理厂,我们坐公共汽车到城里忠勇熟悉的阳光酒店吃饭,已经快两点了,为了争取时间快点上山,我制止了忠勇想大吃大喝的举动,点了一些容易做,上的快的饭菜。饭后,阳光酒店老板小裘自告奋勇驾他的车送我们上山。   

上山的公路也变了,不再走国清寺、金鸡岭、冷水坑到龙皇堂。而是从山的西侧新修建的路,走桐柏岭脚、桐柏水库、桐天、长湾到龙皇堂。这条新开的路相对宽阔平坦,小裘又是轻车熟路,经过龙皇堂、华顶山路口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石梁飞瀑景区。  

    现在的石梁已非过去的石梁,现在的石梁人已非过去的石梁人,早已有了经济头脑和经营意识,他们下大工夫把从石梁瀑布到铜壶滴漏间近四、五公里的溪谷架上栈桥和石板路,使游客可以从容不迫的在险峻陡峭的溪谷里漫步。我们也是沿新修的大慈公路乘车到了石梁瀑布的下游下车开始游览的。在景区门口我居然买到了一张石梁瀑布的导游图,颇让我惊叹了一番。游客每人门票要30元,好在军人可以免费,便踏踏实实怀着故地重游的心境开始游览。进入石桥山峡谷,两岸峭壁对峙,溪谷中卵石遍布,千姿百态,山岩怪异,植被苍郁,金溪流水清澈,犹如一幅泼墨山水画卷,令人流连忘返。因为是新开发的,我以前也没这么走过。沿溪谷上行,新砌的小石板路蜿蜒曲折,险处有护栏或护链,铁架的栈道和铁索桥反复跨越溪水把路引到峡谷两侧。因为时间问题,我们没有仔细观赏游览图上所标注的每一个景观,沿路快步攀登,从碧潭边循竹径而上,约四十分钟到了下方广寺下的古桥。这里可以看到石梁飞瀑全景,感受到飞瀑激潭散射的水气和喷沫。记得过去每当阳光明媚之时,瀑边常有五色彩虹飞舞,绚丽之景,常常令人惊奇陶醉。

    文-革-期间下方广寺曾经是北山林场场部,我们曾在这里住过。便进寺仔细观看,认真追忆当时的情景和住过的地方。下方广寺相传是"五百罗汉应真宝地"。传说中的五百罗汉原是一群有文有武,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他们在此相聚,抢劫赌博,无所不为。有一次观音菩萨到此,为了点化这批狂徒,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教义相开导,结果,五百罗汉深受教诲,终于改邪归正,各成正果。因此"五百罗汉"之说是始发于天台,而后跑向全国的。
从下方广出东边门循石阶而上,往前走,绿荫夹道,泉水潺潺,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爽人心目。这一带的山岩上有许多摩崖石刻,都是称赞石梁飞瀑胜景或记游的,值得细看。有宋代大书法家米芾题的"第一奇观",有明代郡守陈所题"神龙掉尾",有近代康有为书的"石梁飞瀑"。过"瞻风"桥,沿之字形曲径往上即到中方广。

    文-革-期间中方广寺似曾遭破坏,我已不记得当时石梁飞瀑对面是否有很大的建筑物。反正现在的中方广寺似乎是新修建的。在中方广寺门口照相留念,进中方广寺门向左出小门,近观到久违了的石梁飞瀑。石梁飞瀑是天台山中最著名的风景点,依栏观景,只见大兴溪和金溪两条山涧奔腾湍急,如两龙争壑而来,两水合流后横穿石梁奔泻而下,这就是名闻遐迩的"石梁飞瀑"。石梁是一道天然形成的巨石似桥似梁横空衔接两山,故名石梁(石桥)。石梁长约六米,龟背龙形,其背最狭处仅0.2米,最宽处约0.3米,梁下有洞2.3米,为飞瀑穿来处。飞瀑从这里落下35米,成三折,气势壮观。石梁对面有一石台座,据传曾有一铜亭,文-革-期间大兴坑村有一人企图偷盗,结果锯开的铜亭掉到潭中,至今尚未捞起。当年我和忠勇曾走到对岸,以示胆量,现在我还真不敢再过了,想起来都后怕。

    从石梁出来,到上方广寺旧址,上方广寺原来规模不小。毁于1962年一场大火,如今上方广寺旧址成了旅游服务区,建了停车场,开了饭馆,和内地一样,到处是买旅游纪念品的小摊贩。我又买了一本介绍天台的书。

天台县过去分七个区,现在改为八个镇五个乡(坦头镇、白鹤镇、平桥镇、街头镇、石梁镇、三合镇、洪畴镇、城关镇。泳溪乡、三洲乡、南屏乡、雷峰乡、龙溪乡),原北山区已改为石梁镇。镇政府仍设在龙皇堂,但地方已叫石梁镇了。我们从"石梁飞瀑"返回时到了插队的龙皇堂,龙皇堂在公路边上,镇子当然变化很大,到处是新修的房子,完全没有旧时的模样。只是缺乏规划,房子东一座,西一座凌乱的很。

带着激动的怀旧心情到范坟岙,两只眼睛张的大大的目不转睛的向外看。车沿着到隔岸山村的土路进到村里,村头一些中老年妇女,坐在路边,没有一个认识的。村子本来就不大,进了村也就等于出了村。下车围村子转了一下,除了多盖了几间老式样的房子,基本没有变化。到我们曾住过的集体屋看,已经基本废了,从门板缝向里望去,黑漆漆的,屋内的楼板已全都烂掉了,只有四周的石头墙依然牢固的挺立。和忠勇讲起往日的人和事,已大多人去楼空了。看着败落的村子和倒塌的老屋,看着百年未变的太师椅式的茅厕,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傻呵呵的来看热闹,忠勇讲这是周忠会的儿子周祖鉴,我们插队那时他还是6、7岁的稚童,现在已是成熟的阿Q了。  

    认识的人都没在家,直到要走了,才见到忠先和他的妻子姜梅莲,插队时我和他交往的不是最多,但他还清楚的记得我姓卢。在集体屋、大樟树、忠勇家倒塌的房子前照相留念。原以为回到魂牵梦绕的地方会心情汹涌澎湃,没想到是这样的平淡和平静。

    在返回的路上,忠勇指给我看,原来在我和忠勇工作过的碾米厂的旧址上已经盖起了非常漂亮的石梁镇中心小学,孩子们正背着书包三三两两的走出校门回家。

(三)找回当年

下山仅用了20分钟,周婷来电话讲好象车还没修好,同来的两个小伙子去看车,而我和忠勇则去看在县城住的忠勇的姆妈和阿爸。在路上碰上了外出买东西的阿爸,到家里,忠勇的小妹妹建英正在给姆妈擦澡。姆妈已经半身瘫痪了,也失去语言功能,但头脑清醒,见到我来高兴万分,努力用不清楚的语言表达感情。我们拉起家常,阿爸身体尚好,讲到去年小蒙来的情况,并让我给小蒙带一封信。大家一起回忆三十年前的情况,翻看当时的老照片。我和大家一起照相留念,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有见面的机会。  

晚上周婷在自告奋勇送我们上山的酒店老板小裘的阳光酒店请吃饭。饭后那两个小伙子去住店,我和忠勇到忠勇的小妹妹建英家拜访,又见到忠勇的二妹妹建国和她老公,建英的爱人是某个镇的付镇长,家庭状况算兄弟姐妹中不错的,她家是自盖的四层楼房,据说有三百多平米,一楼是客厅和餐厅,二楼是家人的卧室,装修都是现代化的,三楼因为没人住,干脆连装修都不搞了。四楼是两间屋子和一个很大的阳台,同样空闲着。和老家没人住而倒塌的房子一比,真是天上地下。建国则是兄弟姐妹中相对条件不好的,也是唯一留在山上的,仍住在龙皇堂。因为山上没什么事,建国和她老公在建英家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建国讲当年她上山砍松毛柴突然肚子痛还是我把她背下山的,我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建国、建英和忠勇玩起三个人打的天台麻将,不一会儿忠勇就输了70元。我和建国的老公聊天,他是龙皇堂的,当时也就十四、五岁左右,他讲也知道我们的事情。看着他,我突然怀疑他是不是当年我们还在公社大院住的时候,偷看黄毛毛上厕所,和我们对骂的那群孩子中的一个。听说我来了,忠勇的大妹妹建华也到建英家来了,她现在给人家开电梯,可见天台高层建筑是很多了。我对建华的印象更深刻一点,一是当时她比较大一点(16岁),二是当时她已经是干家务活的主力了,另外她的口头语“啊—拉内,噶—吱个”(啊呀,这个样子啊?/cc>
晚上睡在忠勇家。这个家是忠勇九几年买的。听周婷讲她九岁全家下山,开始住到城里,后来买了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周婷、周伟各占一间朝阳的,还有一小间背阴的是忠勇两口的,房子装修的很时尚,孩子们的房间都是组合家具,每屋都有大电视、音响和空调,唯独忠勇两口的房子又小,也没有空调。晚上住在周伟的房间。

    一早醒来才六点,起身到天台县城里转了一圈,全县城里的人都是忙忙碌碌的你来我往,小学生也背着书包上学了,从孩子们手中拿的太子奶和起司面包可以看出天台人的生活水平已不比大城市里的人差。

    我沿着天台县原来的中心大道劳动路一直走下去,两边都在大规模拆迁,再来恐怕又是一番景色。远处望去已是楼群林立,早已想不起当时住过的地方和模样,走到头是始丰溪和南门大桥,劳动路口耸立着一个四柱三歇的牌楼,红柱金顶,重妆彩绘,外面匾额上书:“神秀台岳”,里面匾额上书:“赤城故郡”。八个石狮蹲在四柱的石台上,威猛无比。

    我很想找到一些三十年前的东西以满足我怀旧的心愿。便在城里到处转,终于在中山路找到老的小街巷。

    不超过四米宽(一丈五左右)的小街巷,两侧都是二层临街楼,两边向内外伸的房檐几乎快碰上了,楼下是铺面,楼上或是木窗,或是有扶栏的观景台。楼层矮矮的,似乎伸手可触及观景台的扶栏,向上望是一线天,向下看是约一步宽的石板路,我当时就想:只有在这种条件下才可能出现潘金莲用撑窗竿打到西门庆的情景,否则如楼高一点,西门庆就是被打到也看不到是谁打的,即便潘金莲露出脸来能分出是男是女,也未准看出是丑是俏,那哪能够演绎出传颂千年的风流佳话。两边店铺摆着与门同宽的矮摊,卖的都是象草鞋、鱼干、虾米皮、家用小五金、手工玩具、粗糙小食品……,总之是家庭作坊几十、几百年前就可以做出来,而且现在一直在做的那些很乡土的东西。

七点半回到家,周婷已经上班去了,把忠勇叫起来。同来的两个小伙子不想起早床,只想睡觉。便叫忠勇骑摩托车带我游国清寺。先到小店要了甜、咸两种豆浆和油条,忠勇又要了麦饼(其实就是北方的菜合子)。饭后,按我的要求,忠勇骑着摩托车带着我越过国清寺,沿老公路向山里走,路依然是老样子,路面很窄,转弯角度很大且坡度很陡,路两边杉树高耸入云,郁郁葱葱,长满青苔的废弃古桥被野藤包缠的若隐若现,山沟里溪水潺潺,凉风习习。蜿蜒的石板小路,路旁的歇脚亭,都勾起我无数的亲切回忆。总算是找到当时的感觉了。到金鸡岭脚,不能再上了,上了金鸡岭,离范坟岙又不远了,只好返回国清寺。

    参观国清寺,国清寺现存殿宇为清雍正十二年(1734)重修,御题匾额。乾隆亲自撰写修寺碑文,此后屡经修葺。八十年代以来,住持唯觉、可明扩建了多处建筑,寺貌焕然一新。是全国保存最完好的古刹之一。与智者塔院、高明寺、方广寺一起颂为汉族地区佛教开放的重点寺观。国内外成千上万的信徒和游客前来朝拜、观光。国清寺作为中外天台宗的祖庭,焕发出闪闪金辉。光耀五州。

进寺前,先到“一行到此水西流”石碑前照相留念。到天台插队两年,照了不少照片,但留存下来的只有我和忠勇在国清寺外照的两张。   

一行到天台山国清寺是元九年(721年),在编写《大衍历》过程中,碰到一些计算难题,打听到国清寺的达真法师精通算法,于是不远千里,前来求师。丰干桥左立着的“一行至此水西流”的碑石上的题字,记述的就是这次访晤。

    据说一行到国清寺那一天,只见寺门紧闭,他正欲敲门,只听得寺内有人在计算什么,又听得一位老者说:“今日有弟子从远方来此,求我算法,大概快到了,你们到外面去接一接……。”接着,老者又说:“如果门前山溪水朝西边流去,弟子已到。”一行听到这里,果见来自北山泊北涧因大雨而涧水暴涨,混黄的湍流猛泻而下,与来自灵芝峰的西涧清流汇合于丰干桥下,两涧合流,涧水猛涨,下游一时难以泄洪,北涧浊流通向西涧,一黄一碧,激流回环,形成了天台八景之一的“双涧回澜”奇观。

国清寺对外有名,寺内却只有隋梅、唐樟、鹅字碑尚可一看。好在门票只有5元。

在隋梅前照了相,看了著名的“鹅”字碑。碑在三圣殿左边,字是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所书。相传他曾入天台山华顶峰旁灵墟山中向白云先生学书,后写下此字。现存鹅字右半边是王羲之的真迹,左半边是天台山人曹抡选补写的,两边浑然一体,达到了乱真的程度。

    传说,有一天曹抡选夜宿华顶山华顶寺,正在灯下练习书法,突然听见窗外“扑”的一声,接着闪起一道亮光,他疑是妖魔作崇,随手拿起桌上的方砚向窗外掷去,但不见动静。过了一会他掌灯出门观看,只见石砚深陷地下,俯身拾起石砚,这块石砚竟变得晶莹如玉。他想莫非是地下的宝物显异,便请人连夜挖掘,控不多久,忽然挖到了一块石板。曹抡选要僧人把石板抬到室内,洗净一看,原来是一块上面刻着半个“鹅”字的残碑。曹抡选书法造诣很深;认得这半个“鹅”字是王羲之的手迹,决心把它补全。他就日夜临摹王羲之的碑贴,整整练了7年,终于将“鹅”字残缺的半壁补上。

    出国清寺,到隋塔看了一看,它是国清寺的标志之一,建于1300多年前,塔身黄褐色,六面九级,空心,砖壁。壁上的佛像栩栩如生,极为精美。我还是第一次到塔的跟前看,以前只是远距离的观看过。

这座隋塔建造别致,塔顶上没有塔头,因此,从塔内仰望可见蓝天。关于隋塔缺头,我在天台插队时就知道有这样一个传说:

    国清寺建成以后,里面供奉着五百罗汉。他们相约连夜为国清寺修造一座宝塔,以增添名刹风光。正当五百罗汉忙于搬运砖石修砌时,南海观音路过天台,观音见石桥山中两峰对峙,飞瀑高悬,十分壮观,也有心为天台山锦上添花,架一座石桥来增添景观。观音和五百罗汉打赌一夜间看谁先完成任务。观音见国清寺外砖块堆积如山,就向五百罗汉借砖,罗汉不肯。观音向罗汉借锅煮饭,罗汉又故意将铁锅敲了一个洞。观音见此,微微一笑,小施法术,在铁锅中烧出了香喷喷的米饭。罗汉见状,大吃一惊,把铁锅搬来一看,原来锅上的破洞,只漏沙,不漏米。从此这口锅就叫“漏砂锅”。后人在藏放这口大铁锅的房间门口写了一副对联:古寺犹有寒灶石;云橱尚存漏砂锅。

    南海观音一夜把石桥造好,但五百罗汉造的塔头,还搁在金鸡岭,准备待宝塔落成时再搬来安装。观音有意作难,用法力将它牢牢定住,尽管五百罗汉想尽办法,彻夜苦搬,何奈金鸡报晓,天色已明,再也无法将塔头搬下山来,所以隋塔缺了个塔头,而金鸡岭上多了个塔头寺,据说塔头至今还在呢!

    隋塔为浙江省重点保护文物。近几年,隋塔塔基加固,塔周新铺台阶:并植鲜花松柏,以后景色会更为诱人。

我只是在天台呆了22个小时,草草的走马观花似的看了天台30年的变化,在范坟岙只待了30分钟,但总算是了却了心愿,看到了三十年前真诚帮助过我们的淳朴善良的天台乡亲,使他们知道我们没有忘记他们,我们会永远感激他们。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7-6-13 17:14:32 | 只看该作者
文章有点长,大家慢慢看。
天台原来还有北京来的下乡青年,真是不多见。
比较真实和难得的老天台回忆 录文章。
板凳
发表于 2007-6-13 18:17:40 | 只看该作者
很有意思
难得天台话还会的
地板
发表于 2007-6-13 19:11:11 | 只看该作者
两个字:好贴。
5#
发表于 2007-6-13 21:03:27 | 只看该作者
意犹未竟啊
6#
发表于 2007-6-13 22:11:29 | 只看该作者
辛苦楼主了!
7#
发表于 2007-6-13 22:33:22 | 只看该作者
8#
发表于 2007-6-14 16:14:55 | 只看该作者
为什么要知青下乡啊?不懂~
9#
发表于 2007-6-14 19:08:12 | 只看该作者
嗯,是坦头,不是担头。
以前一些外地的朋友听了,都以为是“砍头”,说怕怕,不敢去。变成“担头”好像更觉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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