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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乡情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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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5 13:30:1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东乡情事(三)


     这是我准备在06年写的一个故事,后来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这个故事的搁浅。我从06年彷徨的行走到07年,这个故事也曾经无数次在我思绪里演绎着无数过版本,无数次设想故事的主人该按照何种方式出场,我又如何诠释他们的命运,所有的假设在我无数设想开始的开始的时候总看不到结局。于是在琐碎的生活中我逐渐的疏远和遗忘它,渐渐的淡忘,就在生命回忆中的那些曾经以为永恒和清晰的人物模糊却在回忆的此刻象磨砂的玻璃的迷离,想起我这个故事中这些平凡人们不平凡人生中的命运和相遇,还是不由一阵长叹。

    那是06年的夏日的一个傍晚,大概由于闷热,儿子在我的怀抱里哭个不停,我不停的变换着左右手抱的姿势,学着不同动物的鸣叫声,儿子依旧如初,于是抱着他从三楼下来,转过原先的菜场,通过镇卫生院,来到位于老街的我老婆的照相馆。当我走到距离照相馆还一百米距离的时候,就从里面传出悠扬的二胡声伴奏和女声的越剧唱腔。

    走到门前的时候看到一个约莫五十上下的妇女在我老婆照相馆狭小的空间中甩着水袖的动作,袅娜的舒展着那发福的柳腰,迈着轻盈的碎步,我能从她的唱腔中约莫中能听出是红楼梦选段中林黛玉的唱腔,边上拉二胡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他双眼全神的注视着那个女子,弯曲的手指放在二胡的两根弦上,不断的变换样式,咿咿呀呀的音律从下面糊着蛇皮的音盒里传出。也奇怪,原先一直哭不停的儿子一看到这个情景不知道是惊吓还是好奇就停止了哭泣,老婆看到我们,过来就笑着穿过边上的看客走了过来,从我的怀里接过孩子又转身走回去继续观看。而我在这个有些无聊的夏夜对这个女子和男子好奇起来,从和旁边观众的交谈中断断续续的了解到他们的故事,以其说故事还不如说一个传奇,那个拉二胡年老头和唱越剧的女子其实是一对夫妻,他们短短的几十年婚姻经历了生老病死、爱恨情仇、背叛和宽容复合,人生如戏,人在戏中,戏又何尝不是人生的另一种方式演绎。

     那个女子出生在城关一家有不错背景的家庭,而那个老头就出生在离这老街不远的穷人家庭里,那个女子因为从小喜爱戏剧,年龄不大的时候就参加了县里的越剧团,那个年代的人们没有多余的娱乐方式,戏剧是有最广大的粉丝的娱乐方式,由于那女子的清秀和苦练,不到二八年龄的女子已经是这个剧团的台柱子,随着剧团辗转在不同的乡镇演出,所到之处,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男子为之倾倒,在剧团来这个小镇演出的时候,那老头也在那次演出之后成为忠实的粉丝,于是抽出所有的时间来跟踪这个剧团,所有的努力只为一睹优雅的转身。

      年轻的时候我们也一样,总是会痴迷一些事情,也许没有结果,那些痴迷也行在一些人中是一些可笑的行为,但对当事人来说那是真实的青春悸动,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人,请不要嘲笑,给予鼓励和引导,那样的青春会异常的美丽。

       那个女子在她成名以后,她家的门槛被这个县城各界名人和商贾之子上门求亲的人们生生的踏低了好一大截,而女子一直以只对戏剧痴迷为由,不出来见面,而他的家人由于殷实的家境,也不为女子着急,以年龄太小,婉言的谢绝所有的登门着。而那个老头听从家庭的安排做了一个木匠的学徒,和所有的学徒一样等着三年以后出师再自己营生,对那个女子,我们可以想象,那就是年轻是的一个梦想,清晰但是遥远。

      那个老头在当了二年学徒没有师满的时候,由于乡镇的征兵,去了北方当了一名坦克兵,放下手中的斧头,看了最后一场那个女子的演出,坐上北去的列车,而这一去就是七年。

      当老头再次回到这个小镇的时候,他是作为一名优秀的专业军人分到这个县上当了一个人武部副部长,他转业的时候正逢文革十年,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省联总和县联总在这个小城的每个角落战斗着,这个世界就成黑白两色,在这场全民参与的战斗中没有人例外,他也是,很快的就卷入到这场战斗中,并很快的成为一员主力的干将。

      我想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和她相逢,分别的七年,他无数次想象她的情景和归宿,他就象至尊宝一样想到了开始就没有猜到结尾。在那个打到一切牛神蛇鬼的年代,她告别了掌声和舞台告别了光鲜,成为一名走资派的子女接受人民的改造和游街。他和她就在那老街的转角处相逢,她好像刚刚经受过一次游街,带着高帽子,被人们群众反剪着双手,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再没舞台上抛撒着水袖转身的优雅,而他还是一眼的就看到了她,他刚刚经历一场战斗,带着胜利的喜悦,带着红袖章,挥舞着红宝书,在众人的簇拥下显得格外的众星拱月,相遇了,她还是看了他一眼,他就刹那停住了脚步,呆在当街,熙熙攘攘的声音那刻就变得安静。

      从相遇到在一起这段过程就像年久的老电影,在别人跟我叙述中变成一篇空白,只有时光流逝咔咔的噪声,一个有着背景且曾经红极一时的旦角,一个贫穷的未出师的小木匠,就这么穿越时空,变换成角色,在一起了,他为她失去了官职,失去了战斗的兴趣,陪着她挨斗,陪她一起关牛棚,最后为了她放弃了根红苗正的出身,跟毒草出身的她结婚。很多时候,我想有一个可以穿越时空的月光宝盒,问问那时候的她有什么样的思绪,是选择她是疲倦了生活还是感动他的作为,还是相遇那刻的颤抖?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时间就这么被翻了过去,十年后,她的父亲又得到平反的时候缺已年高,只有抱着平反书不停的哭泣,而他和她在  这个十年当中多了一个属于的他们的孩子,十年之后,人民已经有更多的娱乐方式,戏剧只停留在中老年人的午后自娱自乐中,她生过孩子后的身段也不再先前舞台那个优雅转身的旦角,而他学了二年木匠,当了七年兵和十年的文革,过了而立之年的他又开始建起已经遗忘的木匠手艺,走村串户的维修一些小件的木件来养家,而她,进了县食品公司当了一名柜员,于是两个过起了柴米油盐的小日子,平淡但温馨。

      很多时候很多人都说自己过的不幸福,幸福,多么绚丽的词语,可是谁有能来诠释什么是真正的幸福?人总是,平凡的时候想自己能不平凡,而当不平凡的日子真的有一天驾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先前了。

      他们的孩子渐渐的大了,周边的很多人经过改革春风的洗涤迅速的富裕起来,而她因为单位的改制下岗了,而他,慢慢电气化的人们渐渐的远离他小木匠,她于是就象所有的女人一样开始不平衡,言语多了起来,他只好放弃一直以为会和他一起终老的斧头,在她的安排下做了一个小包工头,开始忙碌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她以为他木纳内向,而他却在包工头这个行业如鱼得水,他开始忙碌和应酬,周旋于各个圈子。不到一年他成立了建筑公司,成了这个县城小有名气的名人,他让他们的孩子上最好的学校,他们也住起了最好的房子和开起这个小镇最好的车子,她也不再为生活愁的时候,却开始为他的归家时间发愁。

     财富这个东西总是跟相守时间成反比,而他熟悉了应酬的所有流程,而他的确需要很多应酬,当他和她、孩子一起难得共度一个周末的时候,总是一个电话就拉走了他,他得罪不了行业的任何一个客户,他们就是上帝,而上帝说过打开一扇门就会关闭一扇门。

     其实生活就是一个个圈子,贫穷的时候,家庭就是圈子的全部,当富裕的时候圈子就是圈子套着圈子的无数个圈子,贫穷的时候呆在家庭的时间就是全部的时间,而以后呢,就被一个个圈子分割。

    故事总是这么的老土,也许是因为财富顶峰的寂寞还是圈子的粘染,他有了外遇,一个可以做他女儿年龄的女儿,她最后还是知道了,他以为她会去公司吵闹,会死死的劝他不要离开她,但是她没有。她在知道这件事情的那一天整天一天不吃不喝,第二天,她走出家庭了,在这个县城的城郊部开了一家农家乐餐馆,她全身心的投入到餐馆的生意里。而他在做好了她大吵大闹甚至离婚的打算的时候,而结局就像一场独角戏一样无趣。

    当历史翻过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老了,他的公司因为资金链脱节一夜拖垮,就在那一夜他真的成为一名老头,头发就在那个晚上全白了,他那夜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心力交瘁。第二天的时候,她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帮她理顺所有的债务,然后带着孩子把他接到家里,他就成了一个孩子,什么都不会,怕光,怕见人,她那时候的餐馆生意已经做的成了象当初她唱戏旦角那样闻名。在这场变故以后,她把生意给孩子打理,整天陪着他。

而他在这场变故以后没多长时间就病了,一病不起,长时间处于休克状态,她一直就像当初文革陪斗他陪她那样陪伴着他,他还在一个夏日的午夜的休克之后处于瘫痪和失忆状态。

     于是无数个日夜,在县人民医院的住院部的五楼的一个病房里总是会看到那个女子白天的时候扶着那个头发全白的老头试着走路,下午和傍晚的时候,那个女子会在那个老头耳边轻轻的呼唤着老头的小名,轻轻的耳语着:老头啊,这么多年我们都过来,你要挺住啊,那个十年,我们那么困难,那么的苦痛,但是我们还不是过来了吗,现在孩子大了,我们老了,生活不是问题了,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走啊,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走吗,你闷不闷,你闷的话,点点头,我给你唱你喜欢的红楼梦选段,老头,你别吓我啊,我知道你只是假装睡觉吓我对不对,我们都这么大了,别象小孩子一样给别人笑话啊。

     有一天,在女子的耳语后,老头的头摇了摇,那女子象一个小女孩子一样在病房跳了起来,甩起水袖,走起小碎步,咿呀咿呀真的唱了起来。老头就这样在女子的呼唤下真的一天天好了起来,医生也说是奇迹,也许是真的因为老头不想丢下她一个人走,也许是因为爱情,而爱情是多么温暖的一个词语,千百年来一直温暖伴随着冷漠的词语。

    后来就是我所见到的那样,只是老头在那次病之后,胡子也全白了,那个女子真的就把餐馆的业务全部给孩子打理,她和她的老头在空闲的时候就扶持着散散步,唱唱越剧,一唱一和,生活就这样回归平凡。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生活也是,无论多么不平凡的生活结局终回归平凡,而平凡的日子总是我们生活日子的大部。而我们也许只有将浮华看透才能细水长流,可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又有几个能将风景看透?

评分

参与人数 2经验 +2 街币 +40 魅力 +11 收起 理由
六柳 + 10 很受感动!
abracadabra + 2 + 40 + 1 原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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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主| 发表于 2007-12-7 22:54:18 | 只看该作者
前不久听说这个老头已先离去了。

下午的时候看一个中越两山战争中,牺牲烈士的妻子在28年后第一次带着儿子去扫丈夫墓的视频,就在那个墓碑前,哭得死去活来,我无语,热泪满眶。

现在的生活,其实我们每个人应该值得去珍惜。
11#
发表于 2007-11-29 14:25:57 | 只看该作者
真好,平平淡淡,真真切切
10#
发表于 2007-11-28 20:41:01 | 只看该作者
顶顶秀才!
9#
发表于 2007-11-28 13:21:01 | 只看该作者
真感人!!!
这个男人不简单,这个女人更伟大!
8#
发表于 2007-11-28 13:18:57 | 只看该作者
感人!!!
7#
发表于 2007-11-26 16:07:55 | 只看该作者
留个脚印
...........
6#
发表于 2007-11-26 14:33:03 | 只看该作者
或许是时代的缘故,听到这些我们上辈的东西,心底的那根弦总能被深深触动。

这个时代,我们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天长地久,不相信海誓山盟,

我们还有什么,,
5#
发表于 2007-11-26 09:06:52 | 只看该作者
秀才说,偶人在江湖,江湖已经没有偶的传说!
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5 23:27:38 | 只看该作者
to ab:情事一和二真实性在80%以上,三我揉合了二段人的人生故事,东乡确实有唱越剧的这样一个女子,泳溪那边人,经常来坦头唱越剧,几次在我老婆的店里遇见,她老公确实年轻的时候当兵,他们的爱情确实很复杂,只是我对去年的记忆有些远了,于是又揉合了另外一个人的命运。

tu 石头:江湖还在,但是不是我的江湖了,这几篇一直是我去年欠下的,飘3写好了,看看不如意就没发上来,我的心结就这么结束了,我想以后不会再写这些感情的琐事文字。这个就算是终结。
板凳
发表于 2007-11-25 23:00:59 | 只看该作者
这是个纪实小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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