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云散人 于 2013-5-14 09:38 编辑
这是七十多年前的一封家书,是一位叫朱华的丈夫写给妻子梦英的信,时值抗战时期。从前线来的家书对于妻子有着特别的期待。妻子将信贴在家中的木板墙上,七十多年过去了,这些发黄而褪色的书信,平常的语言中,依然能感受到深深的情感。 梦英妹: 久不见通信,殊念。因近部队调动不宁,我这次又派到温州押运军粮,往返时近一月,现第一团已调青田。在我近况尚可,身体亦佳,勿念。年关即届,家中经济定很紧用,兹特凑壹仟元,汇交谷为兄,转提与你,请查收后即复为盼,徐候续告,即颂近好。 弟朱华顿首 一月十日
这是木板墙上,还可完整阅读的一封家书,信共一页十行,信的落款没有年份,只有月日,估计是在1942年。
民国三十年(1941年)春,新婚不久的朱华告别了妻子,离开了他的家乡天台县山头郑村,回到了部队。那一年他二十六岁,这年春天,他请假回家,是奉父母之命,娶了同村一位郑姓的姑娘。山头郑村位于天台南屏乡,村中以郑姓为主,村庄早初为朱姓居住,所以此村最初称山头朱。新娘郑梦英为村里人,她从小就读于村里的通德小学,知书达理,父亲为村里的医生。
在村口的樟树下,朱华与妻子依依惜别。之后的日子里,村里人看到村口的樟树下,时常有郑梦英的身影,她是在等待着丈夫的来信。每当邮电员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时,她似乎等到了希望,对于丈夫的思念就化为了村口的等待,丈夫的来信更加增添她的牵挂。每当收到丈夫的信,她总是匆匆地赶回家,迫不及待地拆开来信,一声“梦英妹”就让她沉浸于无比的幸福之中。
丈夫的来信她总是反复地阅读,从平常的一句话中,她总能感受到丈夫深深的关爱,为了方便阅读,她将来信贴在了床头旁的木板墙上。渐渐地,床头的那堵墙已贴满了丈夫的来信,这些信她不知已读过多少遍了,许多她都会背了,但她还是一遍遍地读,每一次的阅读,都是与丈夫的对话。
朱华(1915——1984),名运钱,字茂报,别名华。在家乡,村里人都叫他朱运钱,在部队他用朱华的名字。他从小就读于通德小学,毕业之后,曾在通德小学任教。1937年时值抗战时期,国民党部队需大量初级干部。在这种环境之下,朱华报考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黄埔军校),成为了第十四期学员。就在学校,他开始用朱华的名字。次年,毕业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那年他二十三岁。毕业后,他投身于抗日战场,主要在炮兵团任职,曾任浙江保安团一团八炮中队中队长。后负责从温州至丽水碧湖运输军粮工作,曾任苏东师管区南通团第二大队大队长。
新婚后的朱华就赴丽水碧湖,之后几年中,他无数次往返温州与碧湖,负责运输军粮,有时部队停留青田一段日子。他也时刻挂念着新妻,于是,空闲之时,他总忘不了给妻子写上一封家书。几句问候,告诉妻子近期的工作状况,并时常将省下的钱,寄回或托人带回家。这段日子写信成了他空闲时一件重要的事了,书信也成为他与妻子联系的方式。他写给妻子的信,被妻子贴在了家里的板墙上,现在我们还有幸能读到其中的一些。妻子也一定写给他许多回信,不知这些信是否还保存至今?
在朱华告别妻子二年之后,这段鸿雁传书的日子终于结束。1943年,郑梦英留开山头郑,独自一人,她来到了青田,寻找在部队的丈夫。夫妻两人终于团聚在青田,之后她就一直随丈夫在部队,他们育有一女一子。抗战胜利后,朱华居上海,曾任民国上海警备旅中校大队长。1949年之后,朱华一家并没有离开大陆,一直定居上海。历次运动中,虽说也有磨难,但最终还是度过难关,直到1984年他病逝于上海,那年他六十九岁。妻子郑梦英现已九十多岁,在上海安享晚年。
七十多年过去了,当年书信的主人,或已逝去,或已至暮年,当年的那段情感也已陌生。就连当年他们居住的老屋也已部分倒坍,但令人惊奇的是那堵贴有当年书信的木板墙,却坚强地在山头郑村中竖立着。木板墙上的那些书信,因纸的发脆而斑驳陆离,许多信已无法完整阅读了。现在木板墙上,我们还能看到九封家书,有的为一页,有的为多页,信纸的规格也不相同。故居中的这堵木板墙,墙上的那几封家书,让我们记起了这位抗战将士细腻的感情,时光已远去了,但旧时的那段情感却留在了家乡那堵熟悉的木板墙上。
(贴有家书的木板墙)
(朱华山头郑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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