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司街

标题: 我的苦难向谁诉（不是保长） [打印本页]

作者: 乌岩岭脚看客 时间: 2010-3-27 23:11
标题: 我的苦难向谁诉（不是保长）
开头的话

小时候妈妈一年至少要给我做六双鞋，每只新鞋一个星期就剩半个后跟，半个月鞋头就开老虎口，其余的时候就全是穿济公活佛一样的拖鞋。直到如今，不管什么筋的鞋，不要十天半月，后跟就像用刀切一样，不赶紧打桩非崴了脚不可。因此找鞋匠钉鞋是我日常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住到桥南的这片“水泥”路以后，我就常常到三桥补鞋。因为补鞋，我认识了她；因为想听别人的故事，我知道了她；因为于心不忍，我想为她鸣不平；因为我无能为力去说服一个（一家）可以为民请命的单位，替她讨个公道；也没有人愿意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得罪别人而自找麻烦。于是我把她的不平一直拖到我再四再五请她补鞋时感才记起我的食言，我最终记起网络这个能容百家事，能为百姓言的这块阵地。她不要你出力，也不奢望你出钱，只要你万一听到有什么偏方独味又有机会路过她那里，顺便告诉她一声就感激不尽了。当然，如果你有鞋子要修补，以我的经验她是个不错的鞋匠，她会很用心地为你服务的。
仅此而已。
不是保长
2010.3.27

我的苦难向谁诉

因为补鞋，我遇到了她；因为想听闲散，我同情了她。在始丰三桥南端，她把我当作可以倾吐苦水的知心人，说出了闷在心里的压抑和苦痛。
这是一段令人心酸却又令人无奈的故事，既然我听了深表同情，那么就不妨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的心苦，或许从她的经历中还可吸取点什么教训。如果你也感到同情，那么你以后有鞋子要补就送到她那儿去。她粘后跟收费比别人低，万一走掉了她还可以免费为你重粘，这不是“价亷物美” 吗？
她叫陈冬仙（图1.2），街头镇祥明乡古岙村人，今年已过六十甲子，在县城补鞋十二个冬夏。刚从农村出来时在飞鹤路摆摊，三年后移到福溪南路北口的三桥西，直到现在。身后那个傍着老粮站墙搭建的二米高，不到十平方的简易棚，就是她和在热电厂当卸煤工丈夫二人躲风避雨的“窝”。几块水泥空心砖撑起一张“八进床”，纱帐小得“合不拢口”，一张小小方桌是多用途的，房顶一盏小支光电灯，一把电扇是她最奢侈的享受，其余一应杂物全在床下待命。不到四平方的厨房就在隔壁，这样的“家”（图4）老俩口一住将近十年。因为粮站要拆建，愁得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陈冬仙有二个儿子三个女儿，都已成家立业。大儿子在外开个小浴室，一家四口在外地开销后好如“老鼠拖豆腐---吃了度度过”。小儿子夫妻是聋哑人，分别在城里两个地方打工，收入微薄，小媳妇去年橫遭车祸，生活困难，七岁小孙女要她二老一同扶养。下半年孙女要上小学，虽说中小学已经义务教育，但乡下人进城的借读费动辄讲千讲万，这对她们家来说，无疑又是一个天文数支出。
买了半年的皮鞋已经钉过四次后跟，从前给我补鞋的是稍南一位大嫂，可能去看儿女有几天不见，这是我在她摊前第一次做鞋后跟。坐着闲聊，七说八说就说到她的生意上。她听我问得点底，反问我干什么的。我说我爱听别人讲散，如果说得好听又有意思或许我一时高兴就写个故事把你登上报纸风光风光。她听我这么说马上收起笑容悲从中来。见她这么快就阴了天，倒让我有些吃不了要兜着走的担心。也不管我爱听不爱听就激动的停了手中活，一面用力捋起两腿裤脚一面讲她五年前的往事。
2004年9月，因为老是肚痛身子也不干净只得收赶起鞋机到医院去看病，医生检查后告诉她要到杭州半山复诊。这真是晴天响霹雳，穷人家最怕上医院，可是你越怕他偏要叫你去“自投罗网”。带着这些年栉风沐雨，省吃俭用靠一刀一刀、一锤一锤积蓄下来防老的二万多元血汗钱，又东挪西借凑了二万，与老伴一同赶到杭州。半山肿瘤医院医生复诊后的结论：子宫癌，必须马上住院等待手术。
生命对于每一个人都是最重要的，不管你穷还是富。千辛万苦一针一线挣来的也罢，一夜暴富也罢，为了挽救上帝给予每人只有一次的生命，就是倾家荡产也只能搭上去。从9月22日到11月28日，她们以最低的开支在那里度过了艰辛难忘的二个月零六天，花费了近四万多元出院回家。
可是不幸马上接踵而至。回家没几天两条腿开始肿大，肚子隐隐作痛，没办法只能再上半山医院复诊。医生检查后发现原伤囗有炎症，当时就作了消炎处理，开了一千多药让她带回服用。
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药吃了几天，腿肿没有消除，双手却颤抖不已。最后无可奈何只得三进半山。医生除了吩咐停药也没把病因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为此大儿子陪同去过台州医院，后来又去浙二医院，邻居见她病得可怜，说什么也要到上海某医院再去检查一下。可是前些年靠一刀一锤敲打出来的钱早已付注东流，还欠了一屁股债。旧债难还新债又到哪儿去借？穷人的最后办法是做条命着，她只能怏怏返回老家挺着，并开始重操旧业。
总算穷人命硬。她再也没吃药也无钱到上海，只在家里休养。过了一段时间手也不抖了，肚也停痛了，可那两条腿却一天一天的肥大起来。风雨冰雪，疼痛难熬，连鞋子都不好穿，说着让我看那两条肿得象水桶那样的腿脚（见图3）。
这是一大一小的两条畸形腿，左腿比右腿大上一倍。用手一掐，一个陷塘许久不能复原。因为肥大，两条腿跟已经挤在一起分不开。她指着屋角的自行车说，现在别讲骑车，连路都没法走。从半山回来就这样熬着补鞋到今天才还清了旧债。就医，没钱；不医，这两条腿究竟会带给她怎样后果谁知道。说着说着，眼中泪如泉涌，她失声痛哭嚎啕（图5）：我的苦难向谁倾诉！
这是心酸悲哀的泪水，能在人前流一流或许也是一种能把长久压抑在心中的无奈悲苦作一次宣泄，让沉重的心轻松一下的方法。
可惜我不是南海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能渡她尘世苦难；我也不是爱做慈善事业的大款能解他肉体痛苦；我更不是能让时间倒流的“神仙”，帮她寻回当年失落的本该属于她的那份权利。对于她的遭遇除了深表同情几乎无所作为。我只能劝慰说，事情过去五年，你已经失去最佳申诉机会，放开心情，保重身体是你今后根本。好心态会有好身体，好心情会让你多挣几个辛苦钱，或许有一天能遇到良医偏方治好你的肿腿。
朋友，你说呢！？

2009.07.26

作者: 乌岩岭脚看客 时间: 2010-3-27 23:13